燒毀的諾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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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毀的諾頓》是托馬斯·艾略特《四個四重奏》中的第一首詩,創作於其編寫劇本《大教堂謀殺案》期間,收錄於他1936年首次出版的《詩集:1909-1935》中。這首詩的標題是指的一座艾略特本人曾同艾米麗·海爾一道參觀過的位於科茨沃爾德的莊園,而莊園中的花園在詩中成為了一處重要的意向。這首詩的結構借鑑的是其本人的詩歌《荒原》;而詩中幾處節選,也與艾略特本人《大教堂謀殺案》中的刪選片段有關聯。

全詩討論的中心內容在於時間的本質和救贖。艾略特強調每個人應注重當下,同時清楚普遍規律存在的必要性。通過了解到時間的本質和世界的普遍規律,人類才能夠感知上帝,完成救贖。對於這首詩的賞析,許多評論家把關注都聚焦在了這首詩的獨特性和美感上。然而,也有人表示,這首詩所反映的境界,不及艾略特的一些早期作品,而且對於基督教主題的使用,也使得這首詩大打折扣。

背景梗概[編輯]

《燒毀的諾頓》的創作理念和艾略特的劇本《大教堂謀殺案》相關。在1935年創作劇本的同時,他完成了這首詩。這首詩和這部劇本之間的深刻聯繫在於,詩中的大量文段期初是為劇本而創作的,只是後來在劇本監製馬丁·布朗的建議下,他把原文從劇本中刪除了。[1]多年以後,艾略特還回憶道:   

「這些原本都是創作《大教堂謀殺案》中被刪除台詞和片段。劇本的監製人表示『這幾段不能放在台上演』,而我虛心接受採納了他的判斷。然而,這些片段在我腦海中依然揮之不去,逐漸在我腦海中打磨成了一部詩——最後,《燒毀的諾頓》由此誕生。」[2]

同許多艾略特其他的作品一樣,這首詩是由他的眾多詩句片段匯集編纂而成,且經過了多年的修改。[3]為了搭建好這首詩的構架,艾略特還參考了自己的詩集《荒原》。[4]

1936年,這首詩被收錄於《詩集:1909-1935》中[5],出版一萬一千餘本[6]。這本詩集標誌了他由早期詩歌的創作向晚期作品的轉型[7]。在艾略特長達六年在持續論文評述撰寫的同時,還在向劇本創作轉型的期間,《燃燒的諾頓》是他唯一一首完成的長篇詩作品。[6]這首詩由於1941年作為獨立作品再次發表,同年,《四個四重奏》中後來的兩首詩《東庫克》、《干塞爾維其斯》也得以發表。[8]

詩中的莊園是真實存在的。它坐落於英格蘭格洛斯特郡,鄰近阿斯頓塞布埃吉村。1934年,艾略特曾同艾米麗·海爾光顧此地。原本的諾頓老宅這座莊園,於1741年被其主人威廉·科伊特爵士燒毀,爵士本人也命喪火海。[9]雖然艾略特當時已經成家,他還是常與海爾處在一起,而且,如果他當時還沒結婚的話,他們二人的關係還有可能進一步發展。甚至在他們二人離開了燒毀的諾頓莊園後,艾略特仍和海爾保持着密切的聯繫,還多次與她通信贈詩。[10]這座莊園本身,在詩中其實並不重要,艾略特把創作重心,放在了描繪環繞莊園的花園上。[11]

詩歌[編輯]

這首詩是艾略特第一首嘗試純粹依賴對話完成的詩:由一個陳述者直接與觀眾進行對話。[12]這首詩的主旨和氛圍是初夏的時節、自由的空氣和美德與節操。全詩由陳述者回憶對花園的一段記憶開篇,其對場景的描繪進而引發了一場關於時間的討論:對於個人而言,相比於未來抑或是過去,當下,才最為重要。記憶可以將人與過去相連接,可是過去的一切無從改變。進而,這首詩由描寫回憶過渡到討論人生以及生存。尤其要注意的是,宇宙一直被描述成是有序的,這種有序甚至是跳脫於時間之外的——即使我們人的一切都與時間緊緊相連。詩中的場景由花園遷移到了以科學和技術發明運轉的倫敦地鐵上來,而這些依賴於科技來解釋一切的人永遠無法真正理解這個世界或是所謂的理性,即「上帝的語言」或是神學信仰。身下的地鐵世界在詩中被替換成了教堂墓地,進而引發了關於死亡的討論,而這場討論隨後,轉化為了關於時間無限和永恆的探討,在這樣的探討中,全詩結束。[13]

主旨[編輯]

艾略特相信《燒毀的諾頓》這首詩能夠幫助社會的發展。這首詩中的陳述者追憶了人類是如何受「原罪」的影響,從而選擇了走向真善美還是邪惡的道路,以及他們有為自己贖罪的能力。為了幫助每個人,這首詩解釋道,每個人都必須跳脫時間桎梏的世界來看待自己的內心,而詩人們要做的,就是尋找一種不受時間桎梏的意向所界定的完美,從語言帶來的局限中所逃脫開來。[14]

彼得·艾克羅伊德認為完全概括這首詩的內容是一件不可能的事——這首詩過於抽象,以至於詩中陳述者所構建的那些事件、行為的框架都無法真正清晰地被填充完整。[12]然而,從哲學基礎的角度,還是可以解讀這首詩中的時間觀念的,因為詩中的原理和聖奧古斯汀《懺悔錄》中的思想相關。它們的相似關聯在於,都強調了當下才是全部的時間階段中最為重要的,因為過往無從改變而未來不可知。這首詩強調了要放下回憶,了解當下的世界,而且人類必須意識到宇宙是按規律發展變化的。詩中同樣提到了,意識雖然不能與時間完全綁定在一起,但人類也不能脫離時間而獨活。詩中描繪的倫敦地下的場景中,滿是生命與時間緊緊相扣的人們,他們就像《空心人》中描述的那樣,是一群精神世界空曠的人——而他們精神世界之所以空曠,正是因為他們不懂所謂的理性,也不懂得宇宙的規律。在全詩的總結段中,強調了上帝是唯一可以置身於時間之外真實的存在,他了解關於時間和空間的一切,但是人類依然可以通過信仰上帝、信仰他的能力,來實現自我救贖,使自己從現實世界的桎梏中脫離出來。[15]

詩中創造的異想空間也有着重要的作用。詩中第一部分描繪了一座玫瑰花園,帶有寓言性地暗示了人類生存所具備的潛力。即使這座花園在現實生活中並不存在,它仍然被描繪得栩栩如生,在詩人想像的世界裏,是真實存在的一般。而且,詩中的陳述者所提到的「迴蕩在腦海中的話語」,也將這他想像的世界分享展現到了讀者的眼前。[16]除了創造了一個共享的想像平台,這座花園的意向還有着其他的作用,它在詩中起到了喚醒回憶的作用,而在艾略特其他的作品(包括《家庭團員》[17])中,這一意向也曾出現過且發揮了相同的作用。 

來源[編輯]

《燒毀的諾頓》中許多意向的主要來源都源於艾略特本人的童年和他在燒毀的諾頓莊園內的親身經歷。[18]其他的靈感來源,包括了史蒂芬·馬拉馬的詩(尤其是《勒·唐博·查爾斯·保爾萊德》和《歷史人物》)[19]以及《懺悔錄》。同樣的,詩中許多詞段也摘錄至他自己早期的作品中。[20]

文學評論[編輯]

一位早期的評論家,D·W·哈丁,認為這首詩開創了詩歌界的一個新理論。[21]同樣的,愛德溫·莫爾從一個全新的角度來賞析了這首詩,認為它其中蘊含着和《空心人》中相似的美感。[22]彼得·昆內爾贊同且描述這首詩為「一首全新的、具有里程碑意義的詩歌創作」,認為它具有「不同尋常的節奏技巧」。[23]瑪麗安娜·摩爾認為這是一首「在神和凡人的平衡關係里…考慮了思維控制能力的詩歌」。[24]她認為這首詩中「最精華的理念」在於「這首詩讓人們看到了,詩人哲學視野在當代的不斷擴大,是一個多麼嚴肅、艱難但又真切的過程」。[25]洛爾福·漢菲爾稱:「艾略特使其主旨緩慢蜿蜒成形…這種表達方式太美了!他從最簡單陳述入手,這樣的陳述或許任何辯證唯物主義者都能夠接受…到最後總結的方式又幾乎會讓任何的革命主義者覺得難以理解。這樣的處理是何等美妙!」[26]

然而,喬治·歐威爾並沒有褒獎《燒毀的諾頓》,還認為相比較艾略特詩中的宗教天性而言,這首詩遠不及他的早期作品。後來的文學評論加羅素·科克同意了奧威爾部分的觀點,但認為奧威爾批評的艾略特在該詩中的宗教觀點也有不妥。他尤其指出:「在過去的四分之一個世紀裏,大多數嚴肅的評論家,無論他們是否信仰上帝,都認為《四個四重奏》是20世紀討論哲學與宗教的詩歌中的最高成就。」[27]同樣的,1941年4月12日的《文學時代增刊》中也稱這首詩難以理解,隨後,同年的9月4日,另外一篇評論又批評艾略特對歷史的見解有問題。[28]

後來的評論家則各持不同的觀點。波爾格尼茲強調這首詩「開篇掌控得十分完美,且極具說服力」,認為這首詩「囊括了艾略特最好的一些詩歌,其思想極為樂感化」。[29]而彼得·艾克羅伊德表示:「事實上,《燒毀的諾頓》是通過對其他作品內涵的模仿、刪改、囊括來汲取感染力和影響力的,因而研究這首詩時,其中唯一需要被探明的『真相』,是這首詩在不斷拼湊各種觀點時,最後達到的統一化。」[12]

註釋[編輯]

  1. ^ Ackroyd, 1984, p. 228
  2. ^ Eliot, 1953
  3. ^ Bergonzi, 1972, p. 18
  4. ^ Bergonzi, 1972, p. 164
  5. ^ Grant, 1997, p. 37
  6. ^ 6.0 6.1 Kirk, 2008, p. 192
  7. ^ Ackroyd 1984 p. 237
  8. ^ Moody 2006 p. 142
  9. ^ Chappell 1994
  10. ^ Ackroyd 1984 pp. 229–230
  11. ^ Gordon 2000 p. 266
  12. ^ 12.0 12.1 12.2 Ackroyd 1984 p. 230
  13. ^ Kirk 2008 p. 245–248
  14. ^ Pinion 1986 pp. 221–222
  15. ^ Kirk 2008 pp. 246–248
  16. ^ Bush 1991 p. 159
  17. ^ Gordon 2000 p. 267
  18. ^ Ackroyd, 1984, p.221
  19. ^ Pinion, 1986, p.221
  20. ^ Kirk, 2008, p.245
  21. ^ Bergonzi, 1972 quoted p. 167
  22. ^ Grant, 1997, pp. 37–38
  23. ^ Grant, 1997, qtd. p. 340
  24. ^ Grant, 1997 qtd. p. 352
  25. ^ Grant, 1997 qtd. p. 354
  26. ^ Grant, 1997 qtd. pp. 358–359
  27. ^ Kirk 2008 p. 240
  28. ^ Grant, 1997, p. 43
  29. ^ Bergonzi 1972 p. 167

參考文獻[編輯]

  • Ackroyd, Peter. T. S. Eliot: A Life. New York: Simon and Schuster, 1984. ISBN 0-671-60572-0
  • Bergonzi, Bernard. T. S. Eliot. New York: Macmillan Company, 1972. ISBN 0-333-24258-0
  • [1]頁面存檔備份,存於互聯網檔案館) British Listed Buildings. Burnt Norton with Service Wing, Weston Subedge. Retrieved 17 October 2012.
  • Bush, Ronald. T. S. Eliot: The Modernist in History.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1. ISBN 0-521-39074-5
  • [2]頁面存檔備份,存於互聯網檔案館) Chappell, Helen, "GARDENING / A Poet's Garden: On a walk in Old Pussum's wood: T S Eliot spent an illicit few hours in Burnt Norton, the estate that inspired the poem of the same name. Helen Chappell retraces his steps with two owners, a gardener and a cat," The Independent, 29 March 1994. Retrieved 17 October 2012
  • Eliot, T. S. New York Times Book Review. 29 November 1953.
  • Gordon, Lyndall. T. S. Eliot: An Imperfect Life. New York: W. W. Norton & Company, 2000. ISBN 0-393-04728-8
  • Grant, Michael, T. S. Eliot: The Critical Heritage. New York: Routledge, 1997. ISBN 0-7100-9224-5
  • Kirk, Russell. Eliot and His Age. Wilmington: ISA Books, 2008. ISBN 1-933859-53-9
  • Manganiello, Dominic. T. S. Eliot and Dante. New York: St. Martin's Press, 1989. ISBN 0-312-02104-6
  • Moody, A. David. "Four Quartets: Music, Word, Meaning and Value" in 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T. S. Eliot頁面存檔備份,存於互聯網檔案館 ed. A. David Moody, 142–157.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6. ISBN 0-521-42080-6
  • Pinion, F. B. A T. S. Eliot Companion. London: MacMillan, 1986. ISBN 0-333-37338-3